市井的吵闹声惊醒了桑瑶,还未来得及反应,马车便停了下来。她不知外头的情况,轻声唤了声舅舅,只听见马蹄声渐渐靠近她。柳知风的声音传了进来,让她稍微安心些。
“还请公主不要露面。”
马蹄声再次响起,渐渐的消失在她的耳畔。
柳知风上上下下打量着拦住去路的少女,年岁估摸着不大,倒与桑瑶相仿。少女高高束着发,红色的发带随风而动,手中配着长剑。她并未在意柳知风的眼神,而是看着那隔着帷幔之后的人。不久,她带着些戏虐的笑容,喊道,“这便是大皇子的王妃?何故不肯露面?”
柳知风神色变了变,随即翻身下马来,躬身说道,“不知阁下是谁?何故拦住永乐公主的车架?”
少女的脸色阴沉下来,取来一副弓箭,轻易的拉开沉重的弓,疾速而出的箭丝毫没有给柳知风反应的时间。只听见马嘶鸣的声音响彻整个街道,鲜血沾满了柳知风的衣裳,脸上也有着血迹。
可柳知风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倒在身旁的马,直起身子来,正视着眼前这位正得意洋洋的少女。
“柳大人!”桑瑶叫住柳知风,随即取来帏帽带上,下了马车。周围静悄悄的,围观的百姓似乎都在等着这位沧北来的和亲公主的反应。是暴跳如雷,还是怯懦如鼠。桑瑶到了柳知风身边,这才瞧真切了刚刚所发生的这一切,她微微拂了拂身子,道,“还请阁下下马!”
那少女不为所动,还出言不逊。
“就凭你?”
桑瑶轻笑一声,说道,“阁下身份贵重,此时若不下马,怕等会会伤道阁下。”她并未给少女说话的机会,继续说道,“沧北与南延联姻,并非因战败。贵国久攻燕云不下,而我沧北虽兵马不如贵国,但是物资丰富,粮草充足。此次联姻,沧北和南延站的是同样的位置,阁下何故不下马?何故拦本宫的仪驾?若是因阁下一人毁了合约,可担待的起?”
少女神色变了变,但很快恢复之前的模样,依旧不肯下马,不肯让出道来,吩咐着身边的手下去拆了桑瑶的仪驾。
桑瑶摆摆手,示意身边的士兵不许阻拦。自己一人走到那少女身侧,数十只剑向着桑瑶,欲随时取走桑瑶的性命。桑瑶仿佛视若无睹,抬起头看着那少女,沉声道,“公主殿下,可要好好担待。”说罢,她迅速的拔出藏在腰身的匕首,狠狠的朝着马的致命之处刺去。马的嘶鸣声再次响彻整个长街,周遭的百姓惊呼一声。
只见马背上的少女重重的摔在地上,发出惨叫。桑瑶倒也不可能独善其身,锋利的剑抵住她的脖颈。地上的少女呻吟不断,指着桑瑶喊道,“杀了她!给本公主杀了她!”
“住手!”
就在剑快要落下的时候,却被弹开了。
桑瑶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楼阁,却无人影。随即,一位穿着华贵的男子策马而来,身后还跟着不少的士兵。他翻身下马而来,顾不得地上的少女,拱手而道,“吾妹冲撞了永乐公主,还望公主莫怪!”
桑瑶收回手中的匕首,微微拂了拂身子,说道,“一马抵一马,也算不得冲撞。”她隔着纱凝视着眼前的这位男子,算不上十分俊秀,身上散发出干练的气息,身后带来的士兵也非一般的府兵。
想来这是南延的二皇子,南卿冥晔。他口中的妹妹应是南延的大公主,南卿云裳。二人乃是南延贵妃所出。
“我派人护送公主吧!”南卿冥晔随即唤来一队士兵,由不得桑瑶拒绝。
桑瑶点点头,“多谢。”她转身朝马车走去,明衣见状赶忙上来搀扶着她。主仆二人坐在马车上,明衣担忧的看着桑瑶,仔细的擦拭着她受伤的血迹。
桑瑶手心冒着冷汗,整个人都快要颤抖起来,但还是要佯装成泰然自若的样子。她缓缓的闭上眼睛,靠在坐位上。毫无置疑的是,她刚刚就快要死在那剑下。桑瑶反抓住明衣的手,低声问道,“明衣,你可见到楼阁上的人?”
明衣摇摇头,她一心都看着桑瑶又怎么会去看他处。
入夜,桑瑶蜷缩着身子躺在床上,紧闭着双眸,睡得并不安稳。明衣在一旁的小榻上睡得正香,丝毫没有察觉到被人推开的窗户。一双修长的手轻轻撩开垂下的帷幔,一双淡蓝的眼眸凝视着床榻上的桑瑶。
他只是坐在床榻边,看着那张还稍显稚嫩的脸颊,心中不知想着什么。桑瑶的身子忍不住颤抖了起来,双手紧紧抓住被褥,嘴里还念着什么。
男子听的不真切,贴近了些,可还是不真切,别过脸来,正巧看见那从眼角滑出来的泪水,他愣了愣,忍不住想拭去那滴泪。
“明衣!”桑瑶猛地坐了起来,警惕的看着四周,手中紧紧握着那匕首,确定无人之后才慌乱下床。
“公主,怎么了!”明衣赶忙过来搀扶住桑瑶。
桑瑶摇摇头,房间内再无旁人的身影。她伸手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痕,仿佛那一刹那是错觉。
“皇兄!”
男子脚步顿住,转身便瞧见自己那几月不见的妹妹。少女身着粉纱裙,手中持着灯,正快步朝他这边来。她微微拂身,道,“还好赶上了。”
男子不解,“不是还有月余才回来吗?”
少女笑了笑,将手中的灯交给一旁的侍女,小声说道,“我可是听说了嫂嫂入城可是给大姐姐一个好大的教训呢!”
“如此好戏,居然不能亲眼目睹,当真可惜。”
她拉起男子的手,“皇兄,我们快走吧!不然某些人该等急了。”
二人刚到转角处,便遇见了气势汹汹的南卿冥晔。目光触及南卿昭容时,眸子中闪过一丝疑惑,随即又变了脸色笑道,“二妹妹什么时候回来的?”
昭容拂了拂身子,“今夜刚到。”她看了看冥晔身后那一队士兵,发问道,“二皇兄,这是?”
南卿冥晔扯了扯缰绳,解释道,“沧北永乐公主刚入城便遇贼人拦路,陛下特命我保护公主安危。”
昭容点点头,随即又笑道,“二皇兄,想必那贼人是大姐姐吧!不然怎么会躺在宫里下不来床呢?”